经与刀
- 由于种种原因，日本没有形成以科举制为核心的文官政治，高度的中央集权也不是常态，武士阶层作为地方的实际统治者，其普遍的政治特权同时具备行政治理和军事组织的功能，文官武官之间因分权/分工形成的高效率的垂直治理体系也因此没有在日本形成。
- 缺乏科举制，文官作为职业没有实际的阶层跃迁意义，而武士阶层同时具备了知识精英和军事精英的双重特征，这也导致中下层武士的阶层流动在武士道的意识形态和封建世袭制冲突中更倾向于直接的政治改革而不是以"知识"为核心的间接改革——武士及其家主在面对西方的高科技武器时是不得不直接进入战场的"战争资产"，这和文官不需要直接承担战争失败带来的死亡风险有着本质的区别。
- 八股文作为科举制的代表符号，直接从智识层面上塑造了思想一致、保守而有普遍利益关联的文官群体——既垄断知识，也垄断行政权，还能垄断"战争豁免"权。这是其紧密团结并始终抵制直接的政治改革的基本动力。武士阶层一方面既要追随家主互相竞争，也实际上缺乏相应的基于共同"知识标准"的个体关联性——武士刀是武器，对应了不可能标准化、模板化的战争技术。
- 在此基础上，"脱亚入欧"由中下层武士主导，并且没有强大的文官集团作为内部阻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形成对比的是，科举制废除后的"中下层秀才"事实上也是清末各类社会运动的重要参与者，即便文官集团在民国后继续以近现代官僚体系/官僚资本的形态继续存在，但由于缺乏皇权支撑的"知识垄断"而不再有封建时代的阶层特权。
- 如果把"菊与刀"——即天皇和藩士——视为日本武士制度在民族文化上的投射，那么与之对应的中国古代封建制度符号应该是"天与经"。虽然这种对比没什么意义。
- 很有意思的是，武士阶层在废刀令之后消亡，这个过程是由武士阶层自身推动的，"死法"倒是很符合武士道；而秀才阶层的消亡更接近于一种自上而下"集体无意识"的结果，所谓"天丧予"。